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。”肖翰耸耸肩说道。
“虽说内地现在也很开放，生意人、演员、知识分子甚至普通人当中离婚分居也不是什么稀奇，但你的情况不一样。在你碰见露易丝之前，你从不拈花惹草，这说明你是个对婚姻很严肃的人，也说明你们的夫妻感情很深，你难道就这么一狠心，把你的妻子女儿给抛弃了？”方丹继续穷追不舍。
“我们还是谈点别的话题吧。你想写内地的书，是不是觉得它能畅销，而且会让你出名？”
“依我看，你在回避很尖锐的问题，即使中国现在很开放，社会和道德也不会不对你做一点谴责的，而且你还保持传统知识分子的特征，你自己的良心也会谴责你的。至于写书，你说得对。我是想让它畅销，并以此来出名。我和你不一样，我把出名看成是最重要的。我当初来干记者，就是想出名，为以后做独立撰稿人和写书打基础。另外就是我干财经记者，可以信息灵通，我可不想把我父亲留给我的三十多万的股票全都赔光，但我和亮仔不一样，他是想靠白手起家炒股票，发大财。而我是要保值增值。我比你更实际，只想做具体的业务。你干吗不同我和露易丝合作来写这本关于内地的书？”
“我太忙，没时间，而且我觉得露易丝也不一定愿意同你合作。你毕竟还从未到过内地呢！没有亲身长时间的体验，写出来的东西会很空洞的。”
他们的谈话显然不能更深入地往下进行，他们彼此两个是很不相同的人，身世、背景、教育、职业、本人的家庭和经济状况，都有很大的不同。但他们也有一些相同的地方，他们都是黄皮肤、黑头发，都是野心勃勃的年轻人，一个为名利，一个为事业在拼命地追求。有一点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，他们都爱着同一个女人——露易丝·罗兰。
肖翰觉得同方丹谈话并不投机，他想回到旅馆。虽然才十一点钟，但他想回去等露易丝的电话。方丹看到他要走，赶紧对他说，“请你再呆几分钟，我想请你帮个忙，我已经写好一篇详细的周末专稿，是关于这笔中国企业上市融资业务的全过程。这里面我已经对几个人做了专访，你是最后的一个，也是最重要的一个。只有几分钟，这可是你出名的好机会啊！”方丹说着，从他的记者挎包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机和笔记本。
“我不想接受任何采访，我也不想出名，抱歉。”肖翰付完账单，站起身来，走出中餐馆。他看出媒介已越来越重要，记者也越来越想抢新闻，做特写，出名，出风头，写出爆炸性的新闻，写出人咬狗的轰动效应。方丹跟在他的身后，不停地向他求情，他连任何考虑的余地也没有，他不愿意做的事绝对不做。
“那好吧，我们换个时间，你考虑一下。这也是对双方有利的事。要不记者不就都失业了吗？现在时间还早，我带你去一家很有名的蒙特利尔夜总会。很近的，叫一辆出租车五分钟就到。”
“谢谢，我没兴趣，想回旅馆早点休息。”
“嗨，你没听人说过吗，不到蒙特利尔的夜总会，等于没来过蒙特利尔。你去看一眼，如果不愿意，我让出租车马上送你回旅馆。费用一概由我出。”方丹说完，便叫住一辆出租车，把肖翰拉进车里。出租车穿过灯火通明的Leveque大街，来到一片霓虹灯闪耀的商业街区，这一带有许多蒙特利尔有名的夜总会和各式酒吧，而脱衣舞酒吧则是最为出名的。
方丹带着肖翰进到一间脱衣舞酒吧，酒吧的空间很大，分成几个区域，门票免费。最外面有一个长方形的平台，平台上是脱衣舞女郎在表演，台下是一条条的长桌子。每位观看表演的必须购买啤酒或其他的小吃。再往里走，便是圆桌和膝盖舞的区域，顾客围在一张张的小圆桌上。桌上的脱衣舞女郎一边做近距离的表演，一边不停地收取每位顾客十元、二十元的小费。还有的顾客肯出更高的价钱，便让一位女郎坐在膝盖上，跳所谓的膝盖舞。
“好了，我该走了。我想我已经到过蒙特利尔了。”肖翰正要离开，侍者已把两大杯啤酒和一些小吃送到跟前。
“你瞧，这是最低消费，进门就逃不掉的。干脆喝完啤酒，再走吧。”他们坐下来喝着啤酒，看脱衣舞表演。
“我告诉你一个征服加拿大漂亮女人的办法，要肯花大钱，给她买贵重的东西，带她出去旅游。我以前同一个加拿大女孩，还有一个日本女孩谈过恋爱。虽然最后没成，但我还是很有一些经验的。”
“我没钱，也不想用花钱的办法去讨女人的欢心。”
“这可是个金钱的社会，而漂亮的女人是用金钱堆起来的。我可以先借你几千块，凭我们的交情，凭我对你的了解和相信，我什么手续都不要，你只要写一张借条，按期付和银行相同的利息就可以。我现在就给你写支票。”方丹说着，掏出支票本。
“谢谢你这么信任我，但我从不喜欢借钱，我更不愿意用钱来讨女人的欢心。”
“那么恕我直言，你同露易丝的关系无法长久下去。她刚干律师，肯定还有一大笔学生贷款要还。她爱打扮，爱旅游，所有这些都要男人不停地花钱。你不为她花钱，总会有人愿意花钱的。不为心爱的女人花钱，那怎么还叫爱她呢？”方丹说着，把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。他又要来一杯，又是一饮而尽。
“再恕我直言，露易丝的父母都是法国人后裔，他们可是很注重门第和财产的。我看得出她的父母对你很冷淡，否则他们干吗不让女儿留她的男朋友过夜呢？这里不是最开放的北美吗？”方丹说话时，已经喝下第四杯啤酒了，他的舌头已有些僵硬。
“你的酒喝多了，你肯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肖翰起身要走出酒吧。
“喂，等一等，明晚我们报纸赞助蒙特利尔市少年天才基金，有个盛大晚宴。我已邀请露易丝，她答应来，你也一起来吧。后天晚上我也邀请露易丝去天虹体育馆观看蓝鸟队的一场关键比赛。如果取胜，他们将开天辟地地从美国人那里第一次取得棒球联赛的冠军。我希望这可以使你们在去中国前，好好放松一下。顺便提一下，你的票我也给了露易丝。See You tomorrow。（明天见。）”方丹说着又喝完一瓶啤酒，他趴在桌上了，看上去像是喝醉了。
“Thands and tade care，don’t get drunk．（谢谢，注意点，别喝醉了。）”肖翰说着，走出酒吧，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旅馆。
肖翰等到十二点四十分，露易丝才打来电话。
“Honey，我恐怕今晚我们都睡不好觉了。我同我妈妈因为你狠狠地争吵，我爸爸又和我妈妈吵，也是因为你。我们今晚都要好好想想，我们的关系该怎么发展；你这次回中国要同你妻子彻底谈妥。我们明天一早去一个大教堂好好做一个祷告。其他的，仍然照我们事先安排的去做。对了，忘了告诉你，方丹邀请明晚去参加一个少年基金的晚餐会，我说不带你我不会去的，他给我两张票。还有后天，蓝鸟队比赛的两张票。有一些他和我的事明天再跟你说，你可不要吃醋。”
“去教堂？我还没信呢，也没举行过仪式。”肖翰说。
“这不妨碍你做祷告。任何人都有权祈求自己的愿望。”
“我很抱歉你们家里因为我而争吵。”
“相爱的人用不着说抱歉，记得这是哪里的话吗？”
“小说《爱情的故事》。”
“对，今晚我要再看一遍，否则我睡不好觉。我的心情很不好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。我多想你抱着我一起睡，只有等明晚了。再多一天孤独，我会受不了的；Love you，Honey and good night．（爱你，亲爱的，晚安。）”
“Love you too，Darling。Good night．（也爱你，亲爱的，晚安。）”
那天晚上肖翰一直没睡好觉，他几次想给他妻子打电话，但是抓起电话，他又放下。
露易丝第二天早上开车去旅馆接肖翰，带他先到城里兜了一圈，肖翰注意到城市里有许多的教堂。露易丝告诉他教堂多过警察局，也多过医院。最早来这座城市的人，只相信上帝和教会。
（一二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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